溯源中国|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悠久常新的浔河-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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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05/03 09: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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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源中国|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悠久常新的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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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有一条浔河,连接东西两侧比较大的两个湖泊,虽然出了县区,几乎没人知晓,但对于沿途的三个乡镇来说,运输、排涝、灌溉,浔河与他们生活生产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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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浔”这个名字,我自幼就特别喜欢。老子说,上善若水。中国人内心深处多数亲水、乐水,水柔而韧,水韧而坚,水代表了智慧、灵动,顺其自然、顺势而为、坚毅隐忍、自得其乐。三点水的偏旁加上“寻”成为“寻水”,形象地反映了一种姿态、一种境界。于是,接触互联网之后,我将“浔”作为我QQ的昵称;用智能手机上网后,我又将“浔”注册为我微信的昵称。

很多人看到“浔”这个字,经常会问缘由,多数会想到“浔阳江头夜送客”的九江,有的会想到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江南古镇“南浔”,还有的会想到作为珠江西江支流的“浔江”,偶尔还会有人说到山东海边一条“浔河”。家乡的这条浔河,里程不长,更不及那些带浔的地名、河名有名,但历史地位未必比它们逊色,有着独特的时空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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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浔河始凿于唐代,那时候的家乡还叫楚州,东西两个大的湖尚未成形。浔河它应该西引现在已经淹没于湖底的那段淮河古道,东接古邗沟,又称山阳渎。无论是西引的那段河道,还是东接的山阳渎,向北在钵池山下的水末口交汇,它们都是隋唐大运河的一部分。家乡的浔河的出现和连接,让它们提前相遇。相当于连通运河正式河道的支河便道,因此,浔河的出现即是高峰,身后一千多年再也比不了肇始时的风光。

山区的河,上下起伏大,平时可能细水长流,雨天便会川流不息甚至山洪滔天,水汇集流过的地方便形成了溪,进而变成了河,最后汇入了江。于是,在山区甚至丘陵地带,无论叫河还是称溪,多数是天然的,即使有人为的痕迹,也多是修堤筑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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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没有什么起伏,梅雨季节、台风时期,水易泛滥成洪,只要有人生活其中,人能胜天的水利工程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拓展,大自然就难以在此鬼斧神工、造河塑形。

相对于山区弯弯曲曲的河溪,平原地区的多数河渠没有曲折回绕,有着很强的人类干预、塑造的痕迹,它们绝大多数本身就是人类开凿的产物,即使有些最初不是人工开挖的,后续也会引来人类持续地为之加深、拓宽、建闸、固堤。平原地区的河渠沟汊,是人类活动的产物,也是人类活动的需要。

家乡地处江淮东部之间,除了水面便是平地。这里的河,天然的很少,多数是人工开挖的,河岸快塌之时或者河床变浅之后又需要及时复堤、疏浚。浔河始凿一千多年后,经历多少次的疏浚复堤估计没有人记得住、数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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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河接纳十里长河的交汇口,水面更加开阔,离老家房子的直线距离只有500来米,步行过去也不到2华里。因为浔河不是上学必经之地,接触浔河的次数远少于十里长河,我对浔河印象最深的其实是两件事。一个是童年时期浔河的复堤,一个是青少年时期浔河的疏浚。

家乡把河堤称为“大圩”,修大圩是防止洪涝的关键。那个时候,施工机械很少,兴修水利主要还靠人力,需要发动和组织农民无偿义务劳动,人们称之为“挑河工”。挑河工一般是冬春的农闲季节,每家都要出人出物,以村(大队)、组(生产队)为单位组织起来,进行适当的分工,有人负责挖土,有人负责抬土,有人负责工程技术,有人负责后勤伙食。

当时农村的道路条件很差,砂石路都不多见,基本上都是土路,交通工具缺乏,早年自行车还未普及,更别提现在常见的代步工具电动自行车、电动农用车、小汽车,离家稍远一点的工程,就需要农民自带行囊铺盖、锅盆碗筷,到工地附近协商农家借屋分头住下来过集体生活。

一般以组(生产队)为单位集中开伙,留1-2个厨艺不错、挑土效率相对低的劳力负责给大家做饭,支起大锅,早、晚吃稀饭,中午吃干饭,就的菜最多的是豆腐百叶烧青菜,条件好的配点五花肉,偶尔还会集体出资买点鸡鸭鹅。大锅烧的菜、煮的饭都非常香,当年我跟着蹭过几次,到现在还感觉嘴里似乎还有余味。这个可能是现在的孩子永远无法体会的味道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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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也只得将就。一个组(生产队)的人一般按男女分成几拨,每拨几个人到一个农户家借房寄宿。有的时候,一个生产队的人都挤在一家,一住一两个月。因为人多,借住的农户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空床,挑河工的村民只能打地铺,一般先用秸秆打一层底,麦秸秆或是稻秸秆都可以,再用自带的毯子铺在上面,条件好的组还会用集体租的被子代替,铺好后便可以躺上去,盖上自己带的被子。

这种半强迫、互助式的“河工”,现在基本没有了。人力相比机械效率太低,农民也很难再被规模化地组织起来进行无偿劳动了。但在当年,正是这种组织方式,正是无数农民自觉的奉献,成就了我们国家无数在国外不可能想象的各类工程。

浔河能够一千多年始终流淌,离不开无数代的农民前赴后继的这样付出,河堵又通,堤塌又立。

小学低年级时冬天放学后的一个下午,我跟着爷爷去街上澡堂洗澡,路过浔河南岸大圩的南侧,看到许多大人在紧挨大圩的南面被抽干水的池塘底和大圩顶部来回走动,有两个人站在扁担的两头抬一个筐,也有一个人挑着的扁担两头挂两个篓子,上坡的时候筐篓是满的,下坡的时候的筐篓是空的。远处飘着多面红旗,大家热火朝天、干劲十足,不时传来吆喝声。

在此之前我见到的浔河大圩,无论外侧还是内侧都坍塌得千疮百孔,大圩外侧是浔河,内侧是池塘,顶部又不宽,个别地方塌得近乎垂直于水面,走在大圩上面感觉极不安全。很多天后再路过那里时,挑河工的叔伯婶姨都已经离开,原先岌岌可危的大圩已经变了大样,大圩顶部比原来更高、更宽,大圩与池塘之间除了内侧斜坡之外,在斜坡下面又多了一个4、5米宽的平坡,从西向东绵延。开年春天之后,那个护坡上种上了一种笔直的树苗,之前没有见过,后来才知道那是引进过来的有树木活化石之称的水杉。

中学时浔河又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疏浚,当时的一个目的是希望挖深河道,提高航道水准。这一次,浔河被两端截断,河水被全部放走抽干,抽调的劳力把河床中央的泥土,首先是淤泥,搬运到大圩顶部和大圩靠内的一侧。这一次的疏浚相比于上一次的复堤,虽然组织形式、劳动方式、后勤支持没啥变化,但大圩变高了、河床变深了,河中淤泥也被清了,并且还没占用内圩的耕地和水面,尽管经济成本高了一点,但是综合效益大了很多。村里的工段被安排到镇西离家很远的地方。有一次我恰巧路过那里,还吃了工地上青菜百叶烧肉,感觉很香。修完之后,浔河大圩内外两侧都有了平坡护着,大圩更高了,河床更深了,防洪能力和行船标准都更高了。

时代不停前进,新世纪再一次整修浔河时,农业税已经取消,施工机械已经普及,听说没有再发动农民参与,也没有要求农民缴纳不参与的费用,完全是上级政府投资主动,农民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和负担。如今的浔河,无论是大圩的高度和牢固程度,还是河面的整洁状况和水深、航运条件都有了更好的提升。

河流是流经土地的血脉,水利功能不断的增强和农村的进步浅而易见,影响着家乡的方方面面。(龚浔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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